1971年,安東尼奧·梅德羅斯·艾爾梅達在自己生命的最后十五年里,做出了一個重要決定,這位二十世紀葡萄牙最成功的商人,歐洲著名古董商、藝術品收藏家宣布將捐贈掉自己所有的財產,并于葡萄牙首都里斯本成立“梅德羅斯及艾爾梅達基金會”,改造并開放自己的私人收藏館,以便讓公眾能對自己的個人收藏有完整了解。
回憶走過的一生,安東尼奧曾在自己的自傳里這樣寫道:
“從二十多歲那一刻起,也就是從1915年開始,我對古董、歷史產生了濃厚興趣,上世紀三十年代,當我有一定的支付能力后,我便開始在全世界收購古董。
它們總是具有罕見的藝術價值和歷史價值,繪畫、家具、地毯、吊燈、瓷器、珠寶、水晶等等種類繁多的藝術品所散發出的迷人魅力常讓我無法自拔,只會令我對它的興趣變得更加強烈。
這些藏品已是我生命的一部分?!?/span>
如今,安東尼奧·梅德羅斯·艾爾梅達的舊藏已被公認為國際藝術品市場上的高水準藏品,單是在基金會展出的藏品中,中國藝術品就有2000余件,其中,一件極其珍貴的歐式執壺也在今天看來顯得意義非凡。
這件被命名為“白地鈷料青花執壺”的瓷器,融匯了中、葡兩國的裝飾元素,壺頸部為荷花、水藻等植物圖案,壺身兩面為渾天儀紋章圖紋,經葡萄牙學者對其年代的考訂,最終得出這件執壺為中國明朝正德年間所定制的外銷瓷器,具體時間為1519-1521年,渾天儀圖紋為逝世于1521年的葡萄牙國王曼努埃爾一世的徽章圖案,象征對世界的征服。
這件歐式外銷瓷執壺,被認為是世界上現存最早的一件紋章瓷。
葡萄牙,十六世紀時興起于荷蘭之前的海上強國,首都里斯本是當時中國瓷器在歐洲主要集散地之一,荷蘭人也來此批發瓷器,繼而轉銷至西歐大陸各地,被稱為“萬都之都”。
絲綢與瓷器一直是中國對外貿易史上最為重要的出口商品,外銷貿易之開端最早可追溯至唐,一直由來往于陸上絲綢之路的阿拉伯商人傳入歐洲。
1498年,葡萄牙貴族達伽馬率領艦隊繞過非洲大陸最南端好望角,抵達印度,從此開辟了一條東西方之間文化、貿易交流更為快捷、規模更大的新航線。在返航時,達伽馬為當時的國王曼努埃爾一世帶回了大量在印度購買的中國瓷器,引起里斯本宮廷的巨大興趣,從而也為歐洲各國帶來了一股時尚,瓷器成為了歐洲貴族財富、海上霸權的象征。
比利時布魯塞爾皇家藝術歷史博物館藏 托盤、茶杯及托碟
中國外銷瓷中,葡萄牙、西班牙等歐洲各國定制紋章瓷的熱潮也由此而來。
紋章,是指歐洲諸國王室、貴族、世家、軍團、都市、公司、團體等特殊的紋章盾徽的圖案或姓名縮寫,而有此類標志的外銷瓷器名為紋章瓷。
13世紀 葡萄牙國王阿方索三世的紋章
定購紋章瓷的歐洲王室、貴族往往所出定價高昂,制作要求也十分嚴格,因此,紋章瓷在外銷瓷中的所占比重不是很大,但卻相對普通外銷瓷器要精美得多。既有中國傳統的工藝特點,又體現了別具一格的歐洲裝飾風格,造型獨特,紋飾精美,除具有很高的文物收藏價值和藝術價值外,同時還是歐洲風云變幻的歷史見證者。最初,紋章瓷多為青花瓷,至十八世紀上半葉,琺瑯彩紋章瓷也開始出現,并一直流行至十八世紀末。
這些外銷瓷因其得到了國外貴族、王室的異常青睞,往往都保存完好,所以進入二十一世紀,外銷瓷器的拍賣行情多以歐美市場為主導。在國際市場上,葡萄牙人定制的早期紋章更尤為罕見,偶能出現,收藏價值極高,常以天價成交。2005年1月24日,佳士得拍賣行在紐約洛克菲勒中心舉行了中國外銷藝術品專場拍賣會。一對十八世紀四十年代制作的帶有菲利普五世紋章圖案的外銷瓷以30.72萬美元成交,創下了當時紋章瓷拍賣的新紀錄。2008年,在倫敦的一場拍賣會上,一對18世紀的繪有西班牙貴族奧喬亞家族徽章的粉彩描金魚形湯盆也以62.4萬英鎊的高價成交。
但在中國國內,本世紀初,雖也有北京中國嘉德等拍賣行推出過沉船外銷瓷專場,但由于拍品的種類單一,數量較少,加上文化、歷史等因素的差異,部分藏家認為此類瓷器都是為外國人定制,圖案粗淺,與我們的審美觀、文化觀不相符,外銷瓷、紋章瓷終究在內地還是沒有火起來。
清乾隆 粉彩描金紋章紋單柄壺
故宮博物院藏
清乾隆 粉彩描金紋杯
故宮博物院藏
國家級戰略“一帶一路”提出,致力于亞歐非大陸及附近海洋的互聯互通,旨在建立和加強沿線各國互聯互通伙伴關系,構建全方位、多層次、復合型的互聯互通網絡。在此契機下,相信在幾百年前就由這兩條道路翻山越嶺、漂洋過海走出去的絢麗多姿的中國外銷瓷不論在其市場價值、獨特歷史意義的收藏價值上,一定會迎來一個新高度!
“堅持文化自信,推動社會主義文化興盛”,過去,拍賣市場行情以歐美為主導,如今,文化建設已經提升到中國民族的偉大復興高度,國內藏家的視野更加開闊,審美、修養及文化自信的逐步建立。接下來,中國藏家將成為世界拍賣行情的主導力量,外銷瓷雖為國外定制,但其是中華民族傳統杰出工藝藝術品的地位不會被撼動。
紋章瓷、外銷瓷,于歷史,于今朝,都將在中國藝術品拍賣史上揮下一記重槌。